公公的军人范儿

文/向萍

第一次见公公，一看就像当过兵的。他身材挺拔，面容清瘦，双眼有神，不苟言笑，严肃中带着冷峻。

(资料图)

“这是老爸的军装照。”先生边说边翻阅着他们家的旧照片，一张穿着军装，神情俊朗的黑白照格外醒目，照片中透露着满满的军人气质。据说，这是公公多年珍藏，无论搬家到哪里，都视同宝贝非带不可。

确实，公公身上的军人范儿十足，特有的气质掩饰不住，几乎无处不在。

公公转业后在山区税务所从事税务工作，当了接近30年的老所长，除了尽心尽职做一名优秀的税务干部外，他一直是单位上免费的清洁工，他所在的税务所，环境清幽，干净整洁，无论何时，检查清洁，永居第一。

每天天刚亮，习惯早起的公公，第一件事，就是打扫环境卫生。税务所坐落在陈旧的中和老街上，两面环街。公公总是手持竹篾条扎成的扫帚，从这头扫到那头，清晨的小街上，竹篾条碰撞青石板发出的刷刷声，响亮又均匀，这成了公公每天当做晨练的“必修课”，几十年如一日。

军人爱干净，这在公公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不光是在单位上，在家里，公公也极讲卫生。我常打趣说：“你们家的地板，比起人家的床铺都要干净。”这话其实一点都不过分，只要一有空，公公总喜欢抹屋帚地，把家里打整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为此，我还闹过一次笑话。有一回，我拿杯子喝水，准备顺手倒掉杯底的一点积水，扬起杯子朝窗外一挥，“嘭”的一声巨响，杯子狠狠地撞打在窗玻璃上。我定睛一看，原来，窗玻璃压根儿都不是开起的，这纤尘不染的窗玻璃，竟差点被我当作了“空气”。不好意思的我，只好笑着解围：“不怪我，不怪我，只怪玻璃抹得太干净……”

公公的“豆腐干”被子，一直是他家床上一道特别的风景，无论是冬日厚厚的棉被，还是夏天薄薄的空调被，永远都叠得四轮四线，方方正正。这个军人习惯，一直到老，未曾改变。

公公一生对军装情有独钟， 从老城搬到新城时，我们几姊妹帮公公清理衣物，只见满满一箱子的旧军装叠得整整齐齐，有的颜色晦暗掉色，有的衣领漏出了底布，还有的袖口磨光须边。但他一直舍不得丢。

“太旧了，不要了。”我们几姊妹不约而同地要把这些旧军装通通清理出去。

“莫扔！”公公见状，走上前来，说啥都不准丢掉，他一件件捡起旧军装，精心地擦拭着、折叠着……瞧他认真抚摸旧军装的神情，他哪里是舍不得那一件件衣服，分明是忘不了曾经穿在身上的那份责任、那份自豪，以及那段难忘的岁月。

公公身上的“军人脾气”还不少，说一不二，干脆利落，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

记得有一年临近春节，一位纳税户，带着鸡鱼等土特产来拜年，公公坚决不收，纳税户偷偷丢在家门口，一走了之。眼看天色已晚，公公又不晓得这位纳税户的住址，加上鸡鱼属于鲜活物质，不宜搁放太久。无奈之下，公公只好把鸡和鱼提进屋，随即叫婆婆拿来小铁秤，当场秤好记下来。后头硬是按照市场价折合成人民币，还给了这位纳税人。

还有一次，一家企业老总，几经周则，特拜托公公的好友送来贵重物品，企图在纳税上得到特殊关照。公公丝毫没给好友的面子，拉下脸来，恶狠狠地怼道：“你想要我进鸡圈（坐牢）的话，就把东西留下……”。

多年来，作为一名税务干部，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吃青菜豆腐睡得着，不怕有人敲脑壳。”公公这句时常挂在嘴上的趣话，我一直记忆犹新。

诚然，公公婆婆生活极为简朴，两位老人退休工资也不低，但一直践行公公的“一汤一菜，不够抓咸菜”的“节约经”，每每看到有剩菜剩饭被倒掉，公公就会面带愠色地抱怨婆婆。公公在自我着装上忒不讲究，只求干净整洁，他的衣柜里除了军装就是税服，一件军棉袄穿得居然有补丁还不肯“下岗”，几个子女偶尔给他购买休闲装，他还非常不乐意，连说浪费。不过，公公对其他人，尤其是老家的亲戚，却显得弥足大方，哪怕自己省吃俭用，也要伸出援助之手，尽力相帮。

公公身上有着军人强烈的自律精神，因为身患矽肺，一直和病魔作斗争，走路都气喘吁吁，但他每天爬凤凰山，走走歇歇，一直坚持，哪怕下雨撑伞也不缺席。

公公70岁那一年，病情加重，生命垂危之际，他什么要求都没提，殷殷交代我们，死后不穿民间风俗的寿衣，一定要穿他最钟爱的军装和税服！

作者简介 ：向萍，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协会员。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