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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长安的公园浪舞,想把脑袋塞进冰箱
来源:腾讯网     时间:2023-08-07 12:35:21

长安中央公园中间那一段是这个夏季最热的场子。

关于这里,你可以将它理解成是一个巨大的露天野生舞池,夏天的夜晚,伴随着廉价音响里发出的土嗨舞曲,星空之下,这里到处都是跳舞的人。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没人可以准确描述这里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就像是生活,等你发现它是如今这番模样,再去回想,又想不明不到底是从哪个具体的时间点生活走向如今这副模样——也许是从公园建成之后就是这样,又或者是因为一直在修地铁,之前经常去跳舞的法治广场因为成了工地去不了了。

但总之,你要相信这么一件事,有空地的地方,就会有人在跳舞。有人在跳舞,就会有人传人现象,会有更多的人来跳舞。

广场上的浪舞,年轻的浪子往往对此不屑一顾,并狂言如果我以后老了是这样,请在座的各位打死我。但这又偏得中老年人的喜爱,他们在夕阳西下时降临此处,然后准备度过接下来三小时的激情生活。

说实话,我没见过这样的夏天,热烈而自由,如此迷人,如此光芒四射,露天舞池里所有人似乎都只被浓稠的快乐所包裹。

在这夏夜的风中跳舞,没有人会觉得难堪,也没有人会在遇见熟人后觉得应该迅速逃离,跳舞的每个人都是光明正大的太阳。

来这儿的大多都是生活在附近的居民,建材街做生意的人,以及附近施工楼盘上班的建筑工人。

广场北边舞蹈队伍里的中年男人身上也许背着很多故事。他年轻时,估计是个文艺青年,他为大雨之后无家可归的蚂蚁们写过一首长诗,能津津有味地观看主治一切失眠的文艺电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一定写着一句最美的人生都在路上,他发誓做一个浪子,不为任何风景长久驻足。

但这样的他,如今却除了下雨下雪之外,天天下班后沉迷广场健身舞。在一群嫂子中,跟着“青春献给小酒桌”土味嗨曲晃动自己的胯胯轴,直至夜色深沉,音乐熄灭。

他说,以前自己还年轻,觉得跳广场舞有点丢人。后来一想,就明白了,我们这一生,干什么不是在丢人呢?你中学给喜欢的女生递情书被校长当场抓获,周一学校晨会上被勒令当着全校学生念自己写的情书是丢人;你在职场里面对训斥,被人取笑,被人拿捏时唯唯诺诺是丢人;你递出一个鼓包的信封,谄媚地讲这事麻烦领导了是丢人;你为了拿下代理陪客户喝到醉眼蒙眬,回家面对孩子问你不是说不喝酒了吗的问题时是丢人……每次回想前半生的丢人时刻,他都仿佛看到一只被围困在城市街头随着驯猴人的皮鞭以及指令不断做着拙劣表演的猴。

相比于那些丢人时刻,跳个广场舞又能算是什么呢?除了纯粹的快乐以及健康的身体之外一无所有。

在这里,在此刻,你要做的,只是跟着音乐晃动身体就好,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肢体不协调,跟不上节奏而嘲笑你。当你跳到第三只舞曲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而这只是广场北边的场景,整个广场,更像是各种风格舞蹈的拼盘。

从北到南,除过中间一段今年才搭建的看起来像是补给站但确实显得冷清的饮食摊位,只要你喜欢跳舞,你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才搬进圣和家园小区的王姨原本在麟游老家务农,今年夏天在被儿子以尽孝的名义拐进城市之后就没笑过。但最近她又声称找回了快乐,因为城市里也有广场舞,甚至她还在广场认识了几个别的地方来的老姊妹。

虽然这里的广场舞跟她在老家跳的不一样,但这热烈的夏天,像是青春回头看了她一眼。告诉她,不用担心音乐节奏的问题,你只要会跳皮筋就能跟着一起躁。

这里没有人玩手机,或许也不需要。

“我为什么要来跳舞?因为我感觉我们现在的生活是有问题的,人们好像被手机指引以及控制一切,我们生活在这座城市,但关于生活的很多认知却是来源于手机,去休闲的地方是网红打卡地,吃到的是网红美食,你的喜怒哀乐,取决于你在手机里看到了什么内容。千山万水,世间万象,你都看过,但实际上都是手机里看到的,本人微信运动步数1009步,人们就像生活在一座电子监狱中。所以,跳舞是逃离,是拒绝被同化所采取的必要措施。”

这是一个在广场中段的北北告诉我的,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加入到了广场舞的人群中。

而中央公园南段更为热烈。

如果说北边是有组织的健身舞蹈,中段是散兵游勇对于小众舞蹈形式的探索,那南段就是抛弃一切的毫无顾忌的纯粹——一种纯粹的热烈,因为这里热辣而不拘泥任何一种舞蹈形式,能来这头的都是舞池里的人中龙凤,一曲广场浪舞,五分钟就能带你参透夕阳红。

站在台阶上俯视下去,中间的是一处水泥栏杆围起来的草坪与青松,这里是长安区每天夕阳西下之后的没有燃起篝火的篝火舞会,绕着花坛转圈的每个人心中都像是燃烧一团火焰。

如之前一个在培训机构当舞蹈老师的朋友所讲,这里的舞蹈我看不大懂,如果非要定义这是什么舞蹈,那我只能说这就是浪舞。

在这里,浪是一种表达,也是一种呼应。

中年老哥节奏沉稳,腰肢有力,足够他在任何场合都脱颖而出。

他讲掌握这种舞蹈的精髓,就是要勇于放开自我,把自己交给音乐,同时关节的灵活度至关重要。当然,你还得有一个最重要的配件,是裤腰上得有一串钥匙。

但独舞在这里只能算是一个人寂寞的狂欢。群星注视的大地上,跳一场双人舞才算是不虚此行。

年龄不是障碍,自信洒脱的舞姿才是这片舞池中耀眼的焦点。时代浪潮淹没了BB机,岁月能剃光北北的大背头,但这并不妨碍北北依旧是舞池里的007。

恪守黑白配的穿搭法则,再颇有心机的用墨镜作为配饰。缺少毛发的脑袋反射的恰到好处灯光也为他添彩,这也难怪有人会称他是舞池里最亮的崽。

相较于年轻人们在街上问陌生人要个微信都扭扭捏捏做半天思想工作,北北们在邀约舞伴上就显得斩钉截铁,他不是战斗的剑,不是夏季暴雨之后停泊在码头的船,但他一定是今夜燃烧的火,注定要引燃舞池中孤独的陌生人。

一曲终了,离去时他又丝毫不拖泥带水,因为他讲自己是一个浪子,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舞池而永久停留。

上身搭手看素质,下身托举验体质。舞池中的马北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内外兼修的狠劲儿,从夕阳西下到夜色深沉,马北北像永不停歇的陀螺,在不同的舞伴中流转。

他的舞姿一定融合了自己前半生的经历,至少能从他驾轻就熟的舞姿看出,他年轻时挎着担笼撒肥料以及在工地扛水泥的过往。

每个跟马北北跳完舞的人,都讲自己刚才好像是去坐了一次过山车。

英雄识英雄。

王姐是中央公园舞池里的常客,她就从不掩饰对马北北的欣赏,也从不拒绝马北北的邀舞。

音乐追不上他们的节奏,因为他们心中自有节奏。

在这座舞池里,她是他的乌玛·王姐,而他是她的约翰·马北北。

社会上都在讲,一个人和一个人最好的相遇,是旗鼓相当。

拉丁舞步只是他们之间的伪装,他们的共舞,大胆热辣,内里藏着大力出奇迹的核心技术。一般人只能望而却步。

“也许是只有他能合上我的节奏。也许是我一如年少时那样,心里依旧喜欢坐过山车所带来的那种刺激感。”

这是王姐一曲结束之后的总结。

经常有一种说法是,老年之后的人生是孤苦的,人就像是被无声的海所吞没。

我想,他们一定是没有看过广场舞。看完之后就会懂,生活并非是无声的海,它只是不为你澎湃罢了。

即便年华老去,发量稀少,骨质疏松,但这并不能阻止你在六宫粉黛的广场跟人跳一支水兵舞。你要为此去练习,去琢磨,这样一来,每个动作,才会给你的舞伴更舒心的安全感。

相比之下,舞池里中年老哥之间的舞蹈就没那么多讲究。更像是一场伙计之间的即兴表演,没有套路,没有招式。

或许是这个夜晚太过迷人,太过热烈,或许是夏夜的风与别的时候不同,总之在这片小小的舞池中,一双久经风霜的手握住另一双久经风霜的手,眼神指引舞步的方向,两人在舞池之中踱步,旋转,更近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从此两人又多了一份舞池兄弟情。

连远处的山峰弧度,在夜里都看着比之前的弯了一些。

夜晚九点多,音乐终止,今天的快乐就到这里。舞池中的人们相互告别,相继离去,身影融入夜色中。

在离去之前,我跟一个跳完舞的北北聊天。他讲,我年轻的时候,经常跟人讨论生活的意义到底在哪。等到后来才明白,人先要爱生活,然后再去爱生活的意义。活的时间足够长,就会明白,今天是昨天的重复,而明天只是对今天的重复。

之前我看到个视频,是两只海鸥在聊天。一只问,我们这一生该飞往何处,另一只讲,飞到码头搞点薯条。人生也是这样的,一辈子飞来飞去,就是给自己找点快乐。

年轻时候,我觉得快乐是随手可及的,后来我才知道,快乐跟夕阳、晚霞以及天上的流云一样,并不是天天都有的。

所以,哪怕是电光火石,人也必须寻找快乐,只要这里明天依旧热烈、快乐,依旧有人在跳舞,那我明天依旧会来。

可能不只是中央公园,在夜幕覆盖的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有人在寻找快乐。

有朋友讲,今年夏天的一个夜晚,他路过香积寺。

山门之外邻近公路边的广场上,有两拨人在跳舞,应该是当地的居民。夜色中他们动作僵硬,看不清具体面容,随着音乐摆动,在他们背后,寺庙外墙灯光闪烁。

最后他总结说,那场景自己一点都不害怕,因为看着就像是菩萨在给跳舞的人打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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