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守护文物 传承文明”文物保护与跨境流转法律论坛现场。 郑超 摄

目前，章公祖师肉身坐佛像返还事宜仍在协商中。林文青对主办律师徐华洁表示感激，“得知案子胜诉了，村民们喜极而泣，奔走相告”。他相信，有祖国作强大后盾，在律师团队、各位专家学者的支持和帮助之下，“章公祖师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法治周末》记者 郑超

(资料图)

尽管已经过去了28年，章公祖师肉身佛像被盗那天的场景对于来自福建偏僻山区的村民林文青而言，依然“历历在目”。

4月9日，在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以下简称“京师律所”）举办的“守护文物 传承文明”文物保护与跨境流转法律论坛上，林文青再次回忆起1995年农历十月的那天，村民们发现章公祖师被盗时的情景。

“我们这一代人有责任把他追索回来”

“那天早晨，看守普照堂的老人发现，章公祖师不见了。”林文青形容，当时，整个阳春村“地动山摇”。

他介绍道，村民们第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供奉着“章公祖师”肉身佛像的普照堂来：有人刚起床，边跑边穿衣服；有人没顾上吃早饭，手里还拿着地瓜；有人本来要去山上干活，肩上扛着锄头……整个村子笼罩在”悲伤与惊讶”之中，村民中间，“有人默默流泪，有人捶胸顿足，有人仰天长叹”。

如今，作为村民代表，林文青担任福建省三明市大田县阳春普照堂文物保护协会副会长。他在发言中表示，章公祖师是在上一代村民守护时被盗的，“如今，我们这一代人有责任把他追索回来”。他担心，“如果追不回来，也许下一代村民就把他淡忘了”。

论坛上，欧美同学会匈牙利工作站主任、《欧洲时报》匈牙利办事处主任、匈牙利文化骑士、翻译家李震带来与章公祖师相关的系列照片。他详细介绍了章公祖师像在匈牙利自然科学博物馆展出的现场情况，并指出，该佛像的内在结构为人体遗骸，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此外，依据佛像在海外的医学检测报告，他还分别对佛像的结构、铭文和修缮情况进行了详尽解析。

一条追索流失海外文物的新途径

“章公祖师肉身坐佛追索案”先后入选“新时代推动法治进程2022年度十大案件”“2020年度人民法院十大案件”“2022年度福建法院十大典型案件”，并被写入2023年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报告评价：“‘章公祖师’肉身坐佛像案开创以国内民事诉讼追索流失海外文物新途径。”

京师律所律师徐华洁是“章公祖师肉身坐佛追索案”的主办律师。

回顾整个案件经过，徐华洁回忆道，2015年，一尊来自中国宋代的肉身佛像在匈牙利展出，迅速在万里之外的中国福建省大田县掀起了千层浪，进而引发一场跨国追索文物的诉讼。

2018年，三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两次公开开庭审理此案，组织双方进行证据交换，充分听取双方意见。随着案件审理的深入，争议焦点一一得到全面、细致地剖析与认定。

2020年，三明中院对本案作出一审判决，判令荷兰私人收藏家奥斯卡向两个村民委员会返还“章公祖师”像，驳回其他诉讼请求。

而另一边的平行诉讼中，荷兰阿姆斯特丹法院认为村民委员会不具有诉讼主体资格，于2018年12月作出驳回起诉的最终裁定。

收到一审判决书后，奥斯卡上诉至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

二审中，福建高院重点审查了双方的争议点，最终认可一审判决，奥斯卡“于法于理于情”均应返还佛像。2022年，福建高院作出二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至此，我国民间组织在国内起诉追索流失海外文物的第一案，终审落槌。

论坛现场，徐华洁展示了案件办理过程中留下的图片、证人证言视频等关键证据。

专家探讨跨境文物追索的有效路径

“守护文物 传承文明”文物保护与跨境流转法律论坛吸引了多位高校专家学者、国内外各界人士及媒体参与，通过探析章公祖师肉身坐佛追索案中的法律实务，共研新时代语境下文物保护的措施以及跨境文物追索的有效路径。

其中，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法学院教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70年公约观察员霍政欣在论坛上强调了我国法院在案件审理中的重要作用。他针对诉讼主体“村民委员会”的资格问题进行论证，得出荷兰法庭“对案件无充分说理、对主体无明确定义”的结论，并从“管辖权”和“法律适用”两方面阐述了章公祖师像“于法于理于情均应返还”的观点。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云霞讲解了《我国法律与1995年公约的衔接问题》，列举了1995年公约确立的三项重要制度，同时就国内法律与公约规定尚不衔接的问题、可能带来的危害及解决思路进行分析，指出了中国国内法律的有待完善之处，为中国文物法制建设的完善提出恳切建议。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刘为军对当前文物犯罪的侦办案件数量进行了解读，并提出在涉案文物追索案件中应提前布局，增强监管、侦查技术含量，以高水平的取证理念、细致的现场勘查、全面的物证溯源体系保证取证过程更加完善。

刘为军指出，文物犯罪案件的侦办工作和其他案件并没有很大差异，但因为文物本身独一无二的属性以及附加的科学价值、艺术价值、文化价值，特别是附着在文物之上的民族情感，使得大部分文物犯罪案件都有很强的舆论穿透力。

他坦言，目前我国在打击走私文物的案件上，特别是跨涉案文物的跨境追索上，仍然存在很大短板。

他认为，在取证理念上，“对待每一个文物犯罪案件都应该有对待命案般的重视程度”，按照最高标准来进行证据的准备。

中央民族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田艳讲述了《跨国文物纠纷的多元化解决机制》，她介绍了跨国文物返还的5种情形：无条件返还、附条件返还、返还与交流合作并举、租借、建立特殊所有权制度，开拓了对跨国文物纠纷的处理思路。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彭新林提出，我国对文物犯罪应采取标本兼治、系统治理、建立完善长效治理机制，实现司法治理的全链条、全覆盖。此外，他提出利用科技手段筑牢文物保护防线，畅通与司法部门的信息共享和交流渠道的方式，有助于文物犯罪司法治理体系的优化升级。

中央民族大学法学院讲师、法律硕士研究生导师胡姗辰则围绕《诉讼追索二战日掠文物的困难及可能突破》作了分享。她分别阐述了日本侵华期间的文化掠夺和中国民间对日追索文物的案例，并针对诉讼追讨中的困难提出了可能的破解策略。

北京大学法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江溯对《打击跨国文物犯罪的中国路径》进行阐释，提出了民事诉讼、协商与谈判、回赠与回购等路径，并引用相关案例对章公祖师案作了进一步剖析，为打击跨国文物犯罪提出了可行性建议。

据了解，目前，章公祖师肉身坐佛像返还事宜仍在协商中。林文青对主办律师徐华洁表示感激，“得知案子胜诉了，村民们喜极而泣，奔走相告”。他相信，有祖国作强大后盾，在律师团队、各位专家学者的支持和帮助之下，“章公祖师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徐华洁表示，章公祖师肉身坐佛追索案只是一个开始，相信未来会有更多的同路人加入到守护文物、传承文明以及追索海外流失文物的事业中来。